《方寸之下》第二章 月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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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月色
当晚，盛乾宫内歌舞升平，乐声不绝于耳，祥龙大殿悬灯万盏，金碧辉煌。群臣席间觥筹交错，把酒言欢。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，尽显威严。偶尔与皇后和妃嫔点头笑谈。殿中舞衣飞扬，皆是清丽俊秀的少年郎。与往日那些婀娜的女娇娥相比，虽不具天赐的曼妙怜人身段，但柔媚起来的那股风姿却也是不输女子，反而多出了几分刚柔之美，令人实在惊喜和激奋。
太子也看傻了眼，转头对二皇子问道:“二哥二哥，皇祖母哪找来这些小郎君？好生俊俏啊！”
王九龙四处瞟了一眼，侧过身一手挡面低声道:“据说是刚入行的雏儿，还未成角儿，就被皇祖母点来进宫伺候了。”
郭麒麟听完一阵唏嘘加恶寒，觉得这太后真是越老越荒唐，自己能平安长成今日模样实属不易。
回身看了眼威坐在上位的太后，不禁一激灵。
郭麒麟越想越心烦，最后终于忍不住了。
“我不想看了二哥，曲子闹得我头疼得厉害，咱先走吧。”
王九龙饮了最后一口酒，“再等等，重头戏在后面呢。”说完对着郭麒麟送了一个神秘的微笑。
孟鹤堂坐在那百无聊赖，忽然瞄见对面的杨将军，思索片刻，刚要端酒起身，左右大臣就前来敬酒了，他只得敷衍举杯欢笑轻酌。等喝完这一波酒，杨将军却不见了踪影。
杨九郎走出殿外，大概是有些微醺的缘故，脸上带着浅淡的红晕，深一步浅一步的来到了春熙苑，盛乾宫是专供封赏摆宴的，所以宫殿后方自带一个雅致的花园，作为天子与群臣酒后赏乐的场所。
杨九郎顾自走过长廊，来到湖中心的凉亭，夜深静谧，不似前殿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象。廊檐依次挂着宫灯，散发出暖黄的光。湖面随夜风浮动泛着微微涟漪，光影交替映在杨九郎的脸上，暧昧了心事重重的表情。
这种宴席果然还是不适合我啊。
杨九郎扶着额头坐在亭间的石凳上，看着湖面上完整的月影被微波不停的冲撞打散，思绪早就飞的不知去向。
他虽然带着醉意，意识有些松弛。但他自小习武，十四岁便跟随父亲征战沙场，数年的实战经验使他的神经习惯性的紧绷，所以听到身后轻微的细碎声时，他猛的转头站起身，袍袖随身划出果断的弧度“谁？！”
只见一个身着月白纺纱的俊俏小生，有些受惊的站在身后。拖地的长衣不像是宫中服饰，慵懒的垂坠感倒是和前殿那些奏乐起舞的少年差不多。
这人走路怎么仿佛没声似的……杨九郎垂眼看了看发现他居然赤着脚，又抬眼看清了正脸，却是叫人怜爱的清透模样，衣物虽长却不失飘逸。覆在这人身上衬着周身的暖黄实在是画中仙，一双水泽盈盈的桃花眼因上了淡淡的红线妆显得更加秀丽，拨乱心弦。微张的唇透着自然的粉，欲言又止，怯生生的盯着杨九郎。
杨九郎的脸不知怎的更红了，两人就这么尴尬的对峙着，谁也不知该如何打破这局面。
最后杨九郎被美人看的败下阵来，转过头拍了拍脸镇定了一下，才又开始问道:“你是何人？看你打扮不是宫里的人吧。”
哎，我在说什么，这不是明摆着么。
美人犹豫再三，走向前颔首作辑:“小人是太后今日新招进宫戏班里的人，见过杨将军。”
“你怎知我的身份？”杨九郎心思缜密，初次见面就能道出他的姓氏身份，眼中不由得划过一丝警惕。
可狐狸并没有露怯反而自信一笑“杨将军腰间佩戴的可是圣上亲赐的镇国符，世上怕是独一份了。”
杨九郎心生戒备，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又道“那你又如何知道这是镇国符的？”
“坊间早有流传，征西大将军的御赐镇国符上刻有独眼虎头纹，此乃天下第一将帅标志，故赐名镇国符。与皇帝所持的骄龙纹佩如出一辙。举国上下也只有杨将军得此殊荣了。”这人答的不疾不徐，虽淡定自若却仍透露着了如指掌的自信。
杨九郎听后放声笑道:“哈，还真是好眼力，好见识啊。”
美人颔首浅笑:“看来小人确实没猜错，您就是杨将军了。”
好个急着露出尾巴的狐狸呵。
“戏班都在前殿呢，你为何独自一人到这来呢？此处禁止宫外闲杂人等。”
“嗯……小人是来取胭脂的。”
“胭脂？”杨九郎疑惑的问，眼前人走到石桌前，拿起了遗落在那的胭脂盒，走到栏杆处，对着湖面点红唇。
杨九郎站在侧面看直了眼，红唇是点睛之笔，就这么见证了一个俏丽非凡的玉面郎君诞生，当真是个妙人啊。
“呦，原来杨将军在这啊。”杨九郎被这一声招呼拉回了现实，孟鹤堂踏着醉步走到亭子中间，两手端着酒杯。“杨将军宴会中途离席，让我好找啊，原来在这……”他说着眼神便转向旁边“与佳人赏月啊……”美人紧张羞愧的低下头。
“孟大人误会了，他是前殿戏班的，只不过落了个物件在这，我俩也是碰巧遇到。”
“哦？碰巧？”孟鹤堂语气上扬，耐人寻味。眼睛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。
身边的小郎君最先跳出说道:“在这耽搁时间太久，怕误了登台，小人先行告退。”说完便回身离去。夜风带起了身后长而薄的衣摆，轻柔飘逸尤其致幻，杨九郎望着人离去的身影不自觉又陷了进去。
孟鹤堂突然左挪一步，挡住了视线，似笑非笑道:“将军，您可要收敛着点儿。”杨九郎被他的一句话点醒，不觉得别过头。“孟大人言重了，杨某并无此意。”
“将军喜欢那个伶人？”
“孟大人……”
“你可知道那是太后的人。”
“……”
“杨将军好魄力，如若需要在下帮忙的，尽管开口便是。”
“孟大人慎言。”杨九郎有些烦了，“我说了，我并非此意。”
孟鹤堂爽朗一笑:“好！杨将军还真是铁骨正气坐怀不乱，来。”他将酒杯塞到杨九郎手里，举杯邀月“敬杨将军！敬杨将军终生不为色所迷！”
杨九郎汗颜的喝完这杯酒，低头盯着自己腰间的麟纹佩，不自觉的勾起嘴角。
这十余年间的烽火中厮杀征伐，鬼门关不知走了多少遭才历练成今日的钢铁儿郎。却不知英雄难过美人关，那些刀枪剑戟终究是要化在风花雪月里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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